加利福尼亚州圣罗莎高原生态保护区（美联社）——科学家穿着橡胶靴踏过水坑，却没有踏入水中。布拉德·霍林斯沃思蹲在泥泞的岸边，取回一个扑克牌大小的录音设备。他打开设备，取出一张储存了18小时声音的微型存储卡。
回到圣迭戈自然历史博物馆的办公室后，这位爬行动物与两栖动物专家利用人工智能分析存储卡中的数据。三分钟内，他就确认有一批动物曾到访这个池塘——本地红腿蛙在几乎从南加州消失后，被重新引入此处。录音中有猫头鹰的鸣叫、啄木鸟的啄击、郊狼的嚎叫和树蛙的呱呱声。但唯独没有入侵物种牛蛙的叫声——过去一个世纪里，牛蛙已导致本地红腿蛙种群数量锐减。
这对霍林斯沃思而言又是推进红腿蛙种群恢复、修复美墨边境生态系统的重要一天。这项行动开展之际，特朗普政府正在边境修建更多隔离墙，引发了对野生动物影响的担忧。
红腿蛙的衰落
红腿蛙体长2至5英寸（5至13厘米），是西部最大的原生蛙类，曾大量分布于加州沿岸直至墨西哥下加利福尼亚地区。
普遍认为该物种是马克·吐温1865年短篇小说《卡拉维拉斯县著名的跳蛙》的主角，其深红色的后腿曾在淘金热时期被食用。但随着红腿蛙数量减少，在19世纪末20世纪初加州快速发展时期，后腿更为肥硕的牛蛙被端上了餐桌。
红腿蛙种群数量锐减既因牛蛙的贪婪食欲和外来物种带来的疾病，也因干旱以及房屋、水坝等人类发展活动导致其栖息地大量丧失。
霍林斯沃思无法估算现存红腿蛙的数量，但表示它们已在南加州历史分布区域的95%范围内消失。
美国地质调查局两栖动物研究与监测计划项目的罗伯特·费舍尔数十年来在从洛杉矶到边境约250英里（400公里）的区域内搜寻这种蛙类。2001年他只发现过一只，此后便再无踪迹。
科学家利用红腿蛙消失前在南加州捕获的个体DNA进行研究，发现其基因与墨西哥种群的相似度远高于加州现存任何种群。
两栖动物外交
2006年，费舍尔、霍林斯沃思等人前往下加利福尼亚，那里据说存在少量红腿蛙种群。当时在圣迭戈州立大学师从霍林斯沃思的安妮·佩拉尔塔加入了考察队。他们发现了约20只蛙，佩拉尔塔由此立志将一生奉献给该物种的恢复工作。
佩拉尔塔与丈夫在墨西哥恩塞纳达成立了非营利组织"西北部动物群"，旨在促进自然资源的合理管理。2018年，他们在墨西哥建造池塘以扩大蛙类种群，后续通过输送蛙卵实现跨境种群重建。
但就在准备转移卵块时，新冠肺炎疫情暴发。佩拉尔塔和美国科学家紧急申请特殊货物许可，并安排飞行员将两箱蛙卵空运至边境附近。通过边境检查后，剩余路程通过陆路完成。
过去五年间，霍林斯沃思团队持续通过声音监测验证南加州池塘种群重建的成效。
1月30日，他在人工智能标记的音频中听到了红腿蛙繁殖期低沉独特的咕噜声。
"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，我们原本以为项目可能失败了，"霍林斯沃思表示，"随后几晚我们听到的叫声越来越多，越来越多。"
接下来两个月，某处池塘的11号麦克风记录到两只雄蛙的鸣叫。三月，麦克风正下方发现了首块卵块，证明它们不仅成功孵化自墨西哥引入的蛙卵，还在美国产下了新一代卵块。
人工智能的作用
环保主义者日益借助人工智能监测濒危物种，追踪重引入物种的繁殖情况，并收集气候变化及其他威胁的影响数据。
大自然保护协会的扎卡里·普林西比表示，爬行动物学家正基于已用于分析鸟类声音数据集的人工智能工具，构建声景识别系统以追踪两栖动物及其行为繁殖模式。该协会与博物馆合作开展红腿蛙项目。此类工具还能帮助科学家分析大学、博物馆等机构收集的数万份音频文件。
致力于恢复南加州红腿蛙种群的科学家希望尽快配备卫星技术，实现录音实时传输至手机，以便在检测到捕食者（特别是牛蛙）时立即采取行动。
该技术也有助于追踪蛙类动向——这些冷血动物在野外难以寻觅，尤其无法通过热成像技术探测。
池塘音频的人工智能分析为霍林斯沃思团队节省了大量时间。以往他们必须耗时费力地聆听无数小时音频，从各种动物杂音中辨识红腿蛙类似拇指摩擦气球般的叫声。
"树蛙在鸣叫，奶牛在哞叫，附近道路有摩托车来回穿梭，"霍林斯沃思描述池塘的声景，"猫头鹰、溅水的鸭子，各种噪音不绝于耳。"
构建跨境蛙类种群
红腿蛙是沿加州、亚利桑那、新墨西哥和德州近2000英里（3200公里）边境线开展跨境合作的最新成功案例。多年来，墨西哥灰狼已重返美国西南部及墨西哥的历史分布区，加州神鹰也从下加利福尼亚翱翔至北加州上空。
根据最新统计，科学家估计南加州池塘中有超过100只成年红腿蛙，并在新地点发现了蝌蚪。
团队计划继续从下加利福尼亚运输卵块——当地种群已从20只增至400只成年蛙——以期在边境两侧建立繁荣种群。项目区域携带登革热、寨卡等病毒的蚊子数量已显著减少。
佩拉尔塔组织在下加利福尼亚建造的修复池塘中，近期涌现大量幼蛙，它们的小眼睛在布满水生蕨类的池面上浮动。这些幼蛙未来产下的卵可能被转移至美国。
"它们不懂边界、签证或护照，"佩拉尔塔如此评价这些蛙类，"这里只是它们的栖息地，这些种群需要重新连接。我认为这证明我们有能力修复这个生态系统。"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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